唐清云早早地来到了济世堂,灰尘扑面而来,呼吸之间都吸入了不少灰尘,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。

    微微眯起了眼睛,看着一团糟的药馆,她嫌弃地皱紧了眉头,作为一个强迫症和洁癖患者,勤勤恳恳地拿着鸡毛掸子将百子柜上的浮灰掸去,趁着方老还没回来,又将桌子上随意摆放的药材收拾起来,去掉发霉腐烂的部分,保存下完好的药性。

    方老还没回来,没有主人的允许,不方便进入后院,就先将处理好的药材存放在药柜上。

    等做完了这一切,朝着医馆门外看去,方老还是没有回来的迹象,估摸了一下时间,差不多是早上九点,能干的都干完了,再次拿出了那本《百草图》温习。

    门外一位精神矍铄的老妇人背着药篓优哉游哉地在街道上走着,还不停擦着额头的汗水:“哎呦,这一天比一天热了。”

    突然看到了医馆大开的门:“咦?我的济世堂怎么这么早就开了?呀!是不是遭贼啦!我得赶紧进去看看。”

    还未见人,先闻其声,方大夫嗓门极大,为了避免被当做贼人,唐清云赶忙放下了手中的书,出门迎接,正巧和着急忙慌小跑进来的方大夫碰了个照面。

    “呼——”

    “原来是你呀!吓死老娘我了,还以为有哪个脑子不好的贼人来偷东西呢。”

    唐清云赶忙将方大夫身上的药箱顺手接了过来,放在了药柜上:“三日前您已经将钥匙交给我了,您外面出诊辛苦了,喝点水歇息一下吧。”

    方大夫坐下喝了一口热水,对着她上下打量一番:“嗯,看来我招人的眼光还不错,对了,那本《百草图》复习的怎么样了,我来考你一道题吧。”

    “最近春日飞絮繁多,偶感胸闷咳嗽,该如何判别哪里有了病症?”

    唐清云长舒一口气,报告老师,这题我会!

    “自然是肺。”

    “那好,我且再问你,肺主什么?在五行之中又属什么?”

    唐清云如临大敌,像极了临床实习的时候,被带教老师随机抽查到的样子,一脸懵逼又十分无辜地看着方大夫:“额……这个……那个……”

    《百草图》上没讲这些呀!老师,你画的这些重点一个也没考呀!

    她学的是临床,基础是病理学,生理学和解剖学,没成想到了这古代社会,连混个“大夫”的名号都费劲,支支吾吾,一个字也答不上来。

    “啪”地一声,方老将《百草图》扔在了桌子上:“什么这个那个,我看你就是这个那个!”

    千万别和你的导师顶嘴,导师说的永远都是对的。

    唐清云认错学习态度极其良好:“方老您说的对,清云日后必定用心读书,好生钻研,这样的问题绝对不会再犯。”

    “算了,看在你今日还算勤恳的份上,这本《黄帝内经》拿回家好好看着,别想着偷懒。”

    “清云一定好好看书,绝对不辜负方老您的期待。”

    唐清云心中的石块落了地,擦了擦额角的虚汗,今日这关总算是过了,将那本《黄帝内经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药柜上,等清闲下来的时候再看。

    紧张压迫的氛围转瞬即逝,立刻恢复了轻松闲聊话家常的气氛。

    “这些天可累死我了,你去帮我把药箱里的东西整理一番,再把药篓里采摘的草药分门别类放好,可药用的部分晾晒炮制,这就是你今日要做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该怎么做,那本《百草图》里都有注解。”

    那双饱经沧桑的双眸微微抬起,凉凉地看了一眼唐清云,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深意:“若有人来问诊,到后院叫我。”

    “清云晓得啦,方老您快去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送走了这尊大佛,唐清云将药箱打开,瞬间血压飙升,作为一个强迫症患者,她真的无法忍受这么糟乱差的药箱,要是急救的时候找不到抢救药物,那真的会出人命的!

    唐清云深吸一口气,默默地将里面的瓶瓶罐罐,按照上面的标签分门别类地摆正,又把散乱的白布条卷起。

    收拾完药箱后,她深吸一口气,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建设,打开了更加杂乱不堪的药篓,将火气压了下去。

    心中默念:我是一个合格的打工人,不能发火,尤其是不能对你的衣食父母发火……

    药箱里面的蒲公英,金银花,洛石,通泉草入药部分大多数都保存良好,只是看上去杂乱无章,那股火气才感觉消散了一点。

    “方大夫,方大夫在吗?”

    “诶!在的,等一下。”

    唐清云放下手中的药草,擦干净手,对着后院喊道:“方老,有人来问诊了。”

    “唐二妮,你还让不让老年人休息啦!”

    后院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抱怨,随着话语声落下,方老的身影从帘子后面出来了,看向了眼前的男子,手上缠着厚厚的白布,哀嚎声一声比一声大。

    “方大夫,我烧火的时候被火燎了,痛死我了。”

    方大夫看了一眼那裹得厚厚的白布,立刻皱紧了眉头:“二妮,你去……”

    唐清云的身体意识快过大脑,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,打开了药箱,拿出了里面的剪子,将那白布剪了开来,动作极其细致轻柔,生怕扯开伤口,等伤口暴露在视野中,她露出了和方大夫同款紧皱眉头表情包。

    烧伤后没有紧急处理,反而用厚重的白布裹上,伤口已经破溃化脓,造成了感染。

    “二妮,你有什么办法?”

    唐清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:“先用洗必泰清洗伤口,然后紧急手术清创,快准备无菌手术包——”

    “额……等等……”

    等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,唐清云懊恼地锤了锤脑袋,这不是现代社会,没有她熟悉的医疗设备和器械,不由求救地看向了方大夫:“方老,还是您来吧。”

    方老从药箱里拿出了一瓶膏药,敷在了男子的手背上,又递给了唐清云一张方子,后者愣着接了过来,一脸迷惑地看着上面的药草名。

    “愣着干什么?抓药去呀!”

    “哦!是哦!”

    唐清云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主治医师的身份了,如今的她是一名光荣的抓药学徒,赶忙对照这药方上的草药名,在百子柜里拿取出适量的草药。

    “黄柏二两,地榆一两……”

    “方大夫,我感觉冰凉凉的,舒服多了!今日这药钱是多少呀?”

    “十五文,这膏药每日涂两次,方子小火煎服三日便可。”

    “多谢方大夫,您真是再世活菩萨!”

    方大夫随意扫了一眼唐清云抓的药方子,送走了那人,将医馆的门关上:“关门吃午饭。”

    “诶,好嘞!”

    唐清云将医馆的门挂上,跟着方老来到了后院,打量了一番,院子不大,里面到处是晾药的簸箕,放置的位置及其随意,院子角落有一口灶,好似煮着一些东西。

    “诺,吃吧。”

    方大夫很是随意地从锅里捞出一个红薯放进碗里,递到了她的手中,然后继续啃着另一个已经吃了一半的红薯。

    唐清云接过了这一个红薯,虽然卖相不好,但依旧十分乐观地想着,起码能填饱肚子,强行不亏。

    “喝汤不?”

    被噎住的唐清云疯狂点头,只见对面又塞过来一个碗,碗里是清水煮白豆,里面撒了点盐巴,总之这顿饭吃的一言难尽。

    太阳逐渐西斜,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,唐清云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,继续晾晒药草,然后整理后院。

    “今日不错,明日继续再来吧,别忘了那本《黄帝内经》。”

    “清云晓得啦。”

    唐清云有气无力地收拾好了自己的包裹,脚步极快地踏出了医馆的门,就像是逃离人间地狱一般。

    唐清梅已经坐在了牛车上,等待着她一同回到村子里:“今天怎么样?方大夫没赶你走吧?”

    唐清云满脸菜色地对着她姐诉苦:“我该庆幸起码还活着。”

    “走啦!有什么委屈跟姐说,姐回家让木棉给你炖大骨汤喝。”

    听到这话唐清云更委屈了:我知道你娶夫了,所以不用和我炫耀了。

    唐清梅摸了摸她的脑袋,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:“你觉得前些天救下来的那个小少年怎么样?”

    “姐,你就知道打趣我,我还没考虑娶夫和成亲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好了,不逗你了。”

    唐清梅将她拉到了墙角无人的地方,神色严肃地说道:“上次已经有官兵循着踪迹搜查到我们家里,我估摸着是在找他,这样的男子非富即贵,不是我们能够高攀的。”

    “姐,我明白你的意思,我对他并没有其他想法,只是碰巧遇见了受伤的人恻隐之心发作,等过几天他的身体好点,我就和他说一下这件事情。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就好,等再过段时间,我和娘帮你物色物色好人家。”

    “可别!我真的没有任何想法!”

    您可真是我亲姐,原主的身体才十七岁,还是个上高中的孩子!我可不想被封号关小黑屋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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