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巡抚得到严承祖被参的消息,职在地方,怕受牵连,忙也跟着上了一个奏折,参严承祖纵敌畏战,没想到这次站错了队,说好的风向半道上拐了弯,没刮到严总兵,反将他这个巡抚扫了一道。

    他的奏折批下来,被狠狠的骂了一顿,好在没有明发,还算是保住了点颜面。

    他上下打点,朝中也有人上书为他说话,说他职责所在,情有可原。只被罚俸半年,倒是没有降职。

    他却不好在这个时候提亲事,便带了两个儿子,照原来定好的,进京给两位公子捐官去了。

    二小姐又在摆棋谱,她已经半天没有挪动位置了,身边放的茶水都凉透了。

    “家世尚可。”二小姐摆下一子。

    “才学尚可。”又摆下一子。

    “性情尚可”这一子摆得重了些。

    云娘在一边很奇怪,二小姐是在算卦还是数数,一个子一个子的念叨的是什么?

    她凑过去偷偷听了两句,:“哦,明白了,这是在给卫公子算筹码呢。”

    她嗨的一声!二小姐吓了一跳,手中的棋子撒了一棋盘。

    “二小姐,嫁人又不是下棋,需要这么算计吗?”

    二小姐见她听到了,并不害羞,坐直了正色道:“正是,云姐姐,若不计算清楚,我怎么知道该不该嫁?”

    “那你算出什么好坏了?”云娘问她。

    “卫公子是独子,一个,棋艺不错,两个,性情尚可,三个……”二小姐认认真真的数起手指来。

    “好了好了!”云娘打断她,你这是挑棋伴呢,夫君可不是这么挑的!”

    “云姐姐,如果非要嫁人,我当然挑一个家世简单,性格稳重的,否则天天被俗事烦扰,哪有时间下棋?”

    “天!你可真的是要魔怔了,要是这样,你选个棋师嫁了多好?”

    “?我怎么没想到?”二小姐眼前一亮。

    “别别!当我没说!”云娘一看她要当真,忙改口道:“你若真爱下棋,寻个有钱的嫁了,请人天天陪你下就是了,不犯着真嫁个棋师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财势尚可,四个……”二小姐又数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没救了!”云娘摇摇头。又道

    “我听你算了半天,这位卫公子有戏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二小姐点点头,收回了手指头“有戏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问你,你看见他,会不会比看见孙公子欢喜?”

    “也说不上,他能陪我下棋。”

    “问错了,我再换一个啊,你见了卫公子,会不会心跳?”

    “跳啊!一直在跳啊,不跳不就死了吗?”

    “咳!!”云娘直翻白眼,这孩子,真傻还是装傻?

    想了想,又问:“那你克夫的事怎么办?”

    “啊……啊?”二小姐想起来了,“已经好了,不克了!”她笑嘻嘻的道。

    云娘白了她一眼,也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
    二小姐从来没哭过。应该说,从来没有人看见她哭过。

    重庆对着二小姐盈盈于睫的两滴珍珠泪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    自己带回来的是好消息,二小姐的朋友李宫人,生了一位皇子,己经被封了妃。可是二小姐没有很高兴,反倒有些伤心。

    二小姐人前人后都冷冰冰的,一副从从容容的样子,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,她对这两位朋友,感情一定很深。重庆一时间竟有些心疼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,自从茵如十二岁那年,在人群中见到那个哭着喊娘亲的小女孩时,心中最柔软的地方,就与她贴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“别哭,我们乖乖的,就能见到娘亲!”一个小男孩安慰她,自己眼睛里却含着大颗的泪水。

    “真的吗?”小女孩抬起泪眼,忍不住为他擦了擦眼晴。

    “真的。”小男孩认真的点点头,“但是在那之前,我们要自己照顾自己,不能再动不动就哭。”

    小女孩好像明白了,也点了点头,眼中又流下了大串的泪珠。

    “父亲,路上要走这么久,我想要这两个小童与我做伴。”她向父亲央求。

    父亲想了想,答应了。

    “你会下棋?”茵如好奇问。

    小女孩点了点头:“我家有一个北方来的先生,我跟他学的。”茵如没想到,她挑的这两个小伴,都会读书识字,很快,她们便成了好朋友。

    可惜她哭红了眼睛,父亲也没办法把他们留下来,只答应会将他们好好安排,不会吃苦。

    “小姐,你也不要哭,我们都乖乖的,会有再见到你,见到娘亲的那一天。”玉英果然不再哭了,她安慰着茵如。

    从那以后,茵如也没有再哭过,直到父亲病逝,她日日在梦中打湿了枕头,也从来没有哭出过声。

    她知道,悲欢离合世间常,哭,没有用。她会和远别的玉英春保一起,安静等待,好好过自己的一生。

    “您有没有想过,杨四公子和重将军最后会成为竞争对手?”二小姐问。

    “是有这个可能。”范师爷点点头,“东南这块宝地,很多人都盯着,我们在布局,其他人肯定也在谋划,扬将军就是其中之一。扬四郎胜在履历硬,一路循制考上来的,家中也有背景,不过他没有军功,军中资历尚浅,眼下还比不上重庆。”

    扬四郎很快就立了功。

    重庆此次进京述职很顺利,师爷交待他的事都办好了,严大人嘱咐的私事都很容易,他在京中还见到了小白龙。

    “大哥!”小白龙神采奕奕。

    “你当官啦?”重庆看他穿着一身簇新的官服。

    “仪卫正,五品!”小白龙很高兴:“刚捐的,还热乎!”

    “那你就不走了吧?”重庆问。

    “己经去兵部报了道,不走了!”小白龙又问:“听说大小姐也在京里?”

    “在,我正要去见夫人!”

    “我也想去!”

    重庆知道他想见的是谁,想了想,便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结果他白跑了一趟,没有见到大小姐,反而听夫人说,她们也暂时不回去了,因为,京中有人给大小姐提亲。

    “什么!”孙二郎差点蹦到房顶上,“那我呢?”

    “你什么你?你还不快去提亲,还等着大小姐自己提不成?”重庆觉得白弟弟真是笨得可以。

    小白龙又蹦起来,这回蹦走了,头也不回,连句话也没跟重庆说。

    重庆又好气又好笑,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。

    小白龙没有交待,但重庆还是留了个心,回来交完差,递了夫人的书信,便来找云娘,托她求范师爷与严总兵提一提孙二郎的心思,将大小姐的婚事等一等。

    这事云娘也知道首尾,自然应充。重庆这才替小白龙稍稍放心,转头来寻二小姐。

    二小姐得了他带回来的喜信,并不高兴,她知道,这件喜事对玉英来讲不知道是福是祸,只是眼下在宫里她可能会很危险,她愁眉不展,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。

    总督府双喜临门!巡抚,知府,同时上门提亲。“你这是开了个姻缘鹊桥班啊!”严总兵又开起了玩笑。

    “都不耽误!”范师爷也打趣道:“姻缘兵法两不误。”

    严总兵问了两位女儿的意思,将两件婚事都答应下来,接夫人回来,开始准备婚事。

    李总管让重庆设法抢功,盖过严承祖的风头,没想到,抢功的却另有其人。

    扬圣佑并不想抢重庆的功劳,但是却由不得他自己。

    “同窗,同门,最强的两个人,最后都是争抢的关系。因为最后的位置只有一个。”父亲教导他说。

    “现在抢的是军功,军权,若是将来你们有机会同入朝堂,结果也是一样。”

    父亲替他安排好了一切,他不能不听从,他知道,父亲是为了他好。

    他排行第四,前面三位姐姐都己出嫁,十岁那年,母亲一病死了,父亲续了弦,很快就生了位弟弟,继母原先对他也好,后来弟弟渐渐长大,便对他虎视眈眈起来,明里暗里,都是一片心要栽培自己的儿子。

    父亲将他送到外面有名的学堂就读,免得在家里与继母时时别扭,他也很争气,文字武功都颇有进益,父亲送他学武艺,学兵法,又上下为他打点关系,中举,授职,一心为他打算,盼着他有出息成就一番,他又怎会体会不到这份深意。

    李总管也收了扬将军的礼,苏杭是个富庶的地方,更何况是个带兵的将军,那油水自然是少不了。

    但是他更看好重庆。

    马顺很奇怪,李总管收了礼不办事的事情常有,但还从来没做过赔本的买卖,这回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。

    李总管当然不是为了给干儿子报恩,他心里另有打算。

    首先,他觉得重庆没有什么家世背景,更好掌握。

    再者,重庆是严承祖的嫡系,知道他的根底,若是反水,更能彻底。

    还有,重庆没有给他送礼。

    ???!!!

    难道李总管天生犯贱?

    当然不是。

    他知道,那些送了礼来求他办事的人,办成了事情,转头还会再骂一句“狗太监!”

    就像花钱买来的菜,吃了咽了,毫无感激可言。

    但是重庆没有送礼,不但没有送礼,也没有答应他什么,不但什么都没有答应,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他从这一眼里看出,重庆己经动了心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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